两个吓软了脚的孩子，一个崴了脚的大人，老王无论如何都无法在黑夜中把这三人带出山林，更别说还有这一群小鬼缠身。

老李发现，那些小鬼只缠着孩子，老王一靠近小鬼就散开了，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但至少这样可以保住孩子，四下看了看，踮着脚走到一个大石旁，回头看到老王叫醒了两个孩子。

“忠军！”老李大喊，“把孩子抱过来！离那坟堆远点！”

“哎！知道了！”老王正愁怎么办，立马背着一个抱着一个，“乖，闭上眼睛，我们去找李叔。”

两个孩子紧闭双眼，浑身颤抖，那些吊着舌头，丢了眼睛的小鬼就在不远处，伺机想把王忠军弄倒，变得跟李全一样，两个瘸腿子气势就大减了，到时候就有四个人可吃了。

“慢着点！那小鬼会使绊子！”李全吃了亏，自然会提醒老王，紧盯着那群小鬼，眼神锐利可怖，毕竟是在战场上杀过人的。

“呼~”王忠军带着孩子顺利跟李全汇合，两个对视一眼，已经有了誓死守护孩子的决心。

“那小鬼怕恶人，咱们不倒，等天亮，一定会有人来救孩子的。”彼时的李全还不知道自己要熬一天一夜，只能这样安慰孩子和比他小六岁的王忠军。

“嗯，李哥你的脚咋样？”王忠军把两个孩子放在中间，让他们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坚持坚持别睡觉。

“没事，枪林弹雨都过来了，这算个球。”李全拍了拍腿，神色轻松。

可王忠军没有忽略李全额头上的汗，这阴嗖嗖的山坳，少穿一件都要冷死，不是疼出的汗是什么。

现在只能等着天亮了去找点草药给敷上好点。

两人沉默了一会，孩子们得了庇护之前又受到那么大的惊吓，此刻有些昏昏欲睡，头跟小鸡啄米一样。

人要睡了，精神分散，邪祟就易入侵，这也是为什么王忠军一定要他们清醒着的原因。

李全摇了摇两个孩子，“不敢睡，睡了就见不到爹妈了，我跟你王叔讲个故事。”

听到讲故事，俩孩子稍微打起精神来了。

王忠军不会讲故事，他其实不太喜欢讲过去打仗的故事，讲着讲着那些战友仿佛就在面前一般，让他哽咽难过。每次看着李全像讲别人的事一样轻松，他都想替李全落泪。李全的坚强沉稳不光能给小孩子们安全感，也一样稳定了他慌乱的心。

“既然我们来到这了，就跟你们讲讲为什么咱村不让入夜来后山。”李全清清嗓子，眼睛穿过密密匝匝的树木，一眼望到三十年前，那时他才十六岁，跟他一个队的王忠军才十岁，“后山曾经是我跟你们王叔战斗过的地方。”

“真的吗？从来没人说过。”稍大一点的男孩开口问道，一开口说话心里的紧张跟害怕就少了一些。

“真的。”那是王忠军第一次直面战争，虽然在他家破人亡后选择跟着部队远行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战争的残酷了，可实打实的看到死亡与鲜血，尸块漫天飞，洗不完的染血的布，战友们的哀嚎，每天刺激的他吃不下饭。如果不是李全把窝头硬塞进去捂住他的嘴不让吐，或许他也早就死在这个山坳了。

“咱村原来是部队的根据地，来这打仗的时候，原来村子里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已经空的差不多了，打了胜仗后才有现在的村民搬来。”李全那时记的清楚，解释了一番。

王忠军那时年幼，进了部队就是帮卫生员打杂，每日浑浑噩噩跟着部队转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这些细节更是记不得。

“这个山坳本身是村里的祖坟，打仗的时候就被老班长交待不让往这走，说是会回不来，我们还不知道为什么。”李全丝毫不觉得此刻身处其中还讲这故事有什么不对，他认为这样才能让小孩子以后都不要轻易踏入这里。

“黑河沟？”王忠军听了这两句也找回记忆，他也听过这个传闻，不过那时候他老老实实地跟着卫生员姐姐们，山都没进几趟。

“对，我们好奇，这里没有河，为什么叫黑河沟。既然自己人不让去，那就引敌人进去看看怎么回事。”李全现在想来真觉得那时候胆子大啊，十六岁正是谁都不服，什么都敢骂的年纪。

“叔，你们真厉害。”小姑娘这会儿也缓过来精神，眼里都是对李全王忠军的依赖。

“我们一行六七个人，最大的那会儿也才二十吧，想办法把一队小日本带到这个地方，我负责在侧方攻击，逼他们进山坳。”

“那群没脑子的小日本两三步就窜进来了，还藏在石碑后面躲子弹。我们就在山坡上面看他们，看看这黑河沟能有什么不对劲。那时候黑河沟没有这么多野草，都是翻的土堆跟石碑，高处看就像一道黑色的河一样，一浪一浪的黑水。”

“我们看着那群小日本进去也没什么事，就想着击毙他们，扒了他们身上的装备回去。”李全说到这里伸手到侧腰，像是准备摸出个手榴弹，“可下面的小日本刚刚还在摸石碑，好奇上面写的是什么，突然就有一个又瘦又黑的日本兵把枪头的尖刀扎进另一个背上，一共五个日本兵，剩下三个全吓一跳。”

“我们山上的人也吓一跳，都不敢吭声，一个眼神好的说那个小日本兵不对劲，我们也看不出来。两句话的功夫，那个小日本兵就被自己人打成筛子了。”李全想到那个诡异的画面，觉得腿疼都减轻了很多。

“死了两个，剩下三个就要出去。我们眼看着那三个搜刮了两个死人身上的东西，要走。可是他们就在里面兜圈子，转啊转，好几次走到坡边，我们都准备击毙了，又扭头转回去了。他们在坟堆里转圈，我们山上的人一脑门子汗，都知道那是鬼打墙了。小日本哪信那个，转了半天，越走越快。”

李全的手在空中胡乱画着圈，小姑娘吓得抱着双腿，但是还想听。连跟着李全过了这么多年的王忠军都没有听过这个故事，跟那个小男孩听得津津有味。

“突然！里面一个日本兵疯了一样，到处乱射，嘴里叽里咕噜也不知道说什么，剩下两个怕他再跟头一个一样乱杀人，就先把他打死了。这下就剩俩人了，他们两个爬到碑上往外望，指着坟堆中间大喊，爬下来就往中间跑。俩人看着高兴的要命，结果跑到中间，还是个碑，都崩溃了，最后他们两个面对面切腹自尽了。”

李全摇摇头，虽然死了人，但死的是日本人，只是庆幸自己没有进去。

“小日本都是坏蛋，活该！”小男孩握紧拳头。

“小日本是活该，但是这个事也告诉我们，没事别往这跑，尤其那会半下午了，你俩进山干啥。”李全讲完故事，开始教育孩子。

“我们看到了兔子。”小姑娘想起来下午看见的兔子，黑溜溜的眼睛，白色的身体，就耳朵尖是黑色了，可好看了。

“那都是鬼迷心窍的花招，什么兔子会上大路等你去追啊。”王忠军抬头看天，月亮已经沉下去了，估摸着还有两个小时天就能亮。

现在，是最黑的凌晨。

“对不起，王叔，李叔，我们以后不乱跑了。”小姑娘现在觉得好过很多，根本不敢想要是李叔没有看见他们两个要怎么办。

“可是。。。我们要是跟那些小日本一样，碰见鬼打墙了怎么办。”小男孩犹豫了一下，突然说道。

王忠军飞快跟李全对视了一眼，看到了李全眼里的躲闪，知道这件事李全也没有把握，“没事，听说童子尿能破鬼打墙，天亮了你憋一泡放放水咱就出去了。”

“真的吗？”小男孩没听说过，暂时不那么害怕了。

“真的假的一试不就知道了。”李全拍拍小男孩的背。

四个人你一句我一句闲聊着，天色渐渐亮起来，两个孩子实在撑不住了，嘟囔着嘴就睡着了。

王忠军见破晓了，也就没有拦着孩子，任由孩子睡一会儿。

“李哥，你讲的故事是真的吗？”王忠军看着眼前毫无动静的坟堆。

“就是真的才不敢晚上带你们往外走啊。”李全很懊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拦住孩子，硬生生跟到了这里。

两个人也不敢睡，毕竟对手连人都不是，睁着眼都会死的莫名其妙，更别说睡着了。

“那今天……”王忠军明白了，大约凭他们是走不出去了。

“先照顾好孩子吧，这都一夜了，最晚下午村里人就发现咱们都不见了，希望还有人看到我们上山了。”李全终于能看清自己的脚踝肿成什么样子了。

李全左脚脚踝肿得惊人，哪怕不用跟另一边对比也十分骇人了，完全看不到脚踝原来的骨头，只有红的发亮的包。

“肿这么厉害，现在也没条件冰敷，附近连水都没有。”王忠军找来几块平整的石头搭起来，把李全的腿放上去，减轻一些胀痛，“摸着没伤到骨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垫起来好点，早知道昨晚上就垫起来了。”李全笑道。

“少开玩笑了，绳子给你，我沿着出去看一圈，有事你拉我。”王忠军用带来的绳子在腰上缠了一圈，剩下的给李全，把枪也留给李全，“这个你拿着吧，你枪法好。”

“行了，不会有事的，这也就是个拐棍。”李全摆手，拍拍王忠军的手背，“能有吃的就带回来点，别走太远。”

“好。”王忠军抬腿准备走，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两颗话梅糖递给李全，“本来是……”

“我知道，走吧。”李全有一点哭腔，别过脸不看王忠军。

小说《化形后我对师姐死缠烂打》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