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橱柜上,冰箱上,案板上,菜刀上……入目所看到的一切没有一块地方是不被血液占满的,可怖得好像在这里不止死过一个人……
“去把冰箱里给你弟弟冷藏的药拿出来。”女人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刺骨的寒意从尾椎急涨直上,令洛思控制不住地头皮发麻。
受控之下,洛思只好咬着牙,忍住被怨灵靠近时产生的严寒,伸手拉开沾满血迹的冰箱,一股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洛思被这股气味熏得面上一白,差点直接吐出来。
女人阴森森地站在她的背后,粘稠的视线一直没有从她的身后离开。洛思都能感觉到自己背后竖起的汗毛在警示危险的靠近。
“在看什么,连药都找不到了吗?”湿热的呼吸在洛思的耳后轻拂,危机警报声在洛思的脑袋中骤然拉响,刺激得洛思身形一晃,差点一头栽进冰箱里。
女人的脸色更冷,声音也愈发尖锐:“药呢?”
洛思咬牙忍住脑中的剧痛,在冰箱中找到了腥臭味的来源,一个被密封住的透明药罐。药罐里的液体已经发黑,散发着浓浓的怨气。
几乎是不带思考的,洛思端出了那罐散发着浓浓不详意味的液体。
女人的表情在洛思端出液体的瞬间缓和了下来,在药罐之后,洛思冷眼瞧着矮胖女人转身离开,面无表情地将液体放在了脏污不堪的灶台上。
脑袋里的警报终于消除,而身体里的血液却开始沸腾,脖颈四肢及各处都在隐隐作痛。女人脸上露着诡异的笑容,充满“爱意”地将罐中的液体倒进牛奶杯中,深色的液体粘稠难闻,透明的杯壁中也被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一个不好的猜想在洛思的心中缓缓成型。
在女人阴恻恻的目光下,洛思面不改色地从冰箱里取出了看起来还算是新鲜的食材,开始沉默地做起了饭。
还好这几年手艺没有退化,她不敢确认女人会做出什么恶心的东西来给人吃,所以这些吃食必须要经过自己的手,她才能放心。
待到这次的营救对象越辞出现时,洛思刚好把做好的早餐端上饭桌。
看到突然出现的洛思时,越辞手中端着的水杯没有拿稳,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块瓷片。
洛思若有所思地看着满面惊恐的越辞,深色的眼眸里在思忖他是否还有自己的意识。
按理来说,发展到需要她来特地救助的地步,那应该是已经在恐惧中迷失,与恐惧融为一体了才对。
那为什么越辞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还会惊讶呢?
洛思探究地看向越辞,在他还没完全变成黑色的瞳仁里寻找想要的答案。然而越辞只顾着惊恐地看向洛思,脸上还有着压制不住的恐惧。
就像是……看见了一个死人。
洛思若有所思地错开视线,心里明白越辞恐怕并不是看到她而失态,而是她现在扮演的身份。
她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越辞的恐惧只维系了一会,下一刻,身为“母亲”的女人便端上了一锅煮好的白粥,摆在餐桌的正中央,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可怖的笑容,嘴角骤然咧开到常人无法触及的位置,她“温柔”地招呼着越辞:“儿子,快来吃饭了。待会还要喝药。”
洛思沉默地布好菜碟,拿起一个碗开始盛粥。越辞铁青着脸在洛思的身边坐下,唇色都苍白到不像个活人。
洛思顺手将刚盛好的粥递给越辞,在越辞恐惧的目光下若无其事地继续盛粥。“父亲”和“母亲”很快就在餐桌的主座上坐下了,洛思从善如流地给所有人都盛好了粥,最后才为自己盛粥,坐在了越辞的身边。
越辞在她的坐下的瞬间浑身僵硬,机械式地喝着自己碗里清淡无比的白粥。
餐桌上的氛围沉默得可怕,女人不停地在往越辞的碗里夹着东西,而洛思则是只夹着自己面前看起来最稀疏平常的菜,偶尔抬头与一边看报纸一边进食的“父亲”对上视线。
那股阴冷的注视让洛思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立刻低下头快速地喝着粥。
越辞吃得很快,像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一般,只顾着囫囵吞枣,与小时候细嚼慢咽的样子大相径庭。等到越辞放下筷子,女人立刻就从厨房里端出了那杯暗红色的“药汁”,轻轻地放在越辞的面前:“来,小辞,喝药了。”
洛思撑着头看向越辞,在女人将诡异的液体递过来的一瞬间,越辞脸上的表情难看出了一个新的高度,他脸色苍白地望着桌上的“药汁”,好像光是看着就要吐出来了。
洛思放下自己的筷子,收拾起自己面前的餐具,余光撇到越辞紧皱着眉咬牙忍着怪味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便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干呕,深红色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流下,一滴一滴汇入桌上已经空空如也的碗里。
女人的脸瞬间黑了下去,放大的黑色瞳仁空洞无比,阴冷地注视着越辞,手却像是安抚般地拍了拍越辞的后背,语气愈发阴冷:“这是姐姐辛辛苦苦给你找来的药,你现在的身子不好,必须得吃,吃药了才能好。”
越辞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难看,难看到洛思忍不住嘴角上扬的笑意,差点就在餐桌上笑出了声。不过为了顾及越辞可怜的胃,洛思还是在收拾餐具的同时很顺手地接过了越辞手中的玻璃杯。
一时间,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默,“母亲”和“父亲”都表情不善地看向了洛思。
“弟弟早上吃太饱喝冰的容易拉肚子,不如我加热一下给弟弟带去学校吧喝吧。”洛思表情未变,还更自然地弯下了腰,似笑非笑地盯着越涯黑黢黢的瞳孔,“弟弟,你说怎么样?”
越辞虽然双眼无神,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洛思在给他一个下来的台阶,迟疑地点了点头,微微放大的瞳孔艰难地转了转,目光落在了洛思的身上。
洛思气定神闲地看着越辞,一直等到他发完呆,也没有想起来洛思是谁。
看来是半个意识都被拽入恐惧中了,要想拯救起来只能依靠外力。
越辞点头了,女人就像是收到了指令,也缓缓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你就把弟弟的药装在他的保温杯里吧。”
洛思“嗯”了一声,将桌上已经空了的盘子收了起来。
女人又说:“小辞,姐姐最近似乎有个同龄人的聚会,那里有很多优秀的女生,你到时候和姐姐一起过去,相看一下有没有喜欢的。”
洛思的动作一顿,深色的眼眸微微抬起,没有什么表情地望向女人,淡漠无神的瞳孔却让女人机械般的表情错愕了一瞬,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洛思只是瞥了一眼,没有多看,等她收拾完碗筷转身走进厨房背对女人的那一刹那,女人的表情才像是终于被迫运转,脸上的恐慌消失殆尽。
“父亲”和越辞依旧机械性地坐在位置上,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插曲。
唯有越辞略微涣散的瞳孔,不受控制地微微转动了一下。
洛思很快洗完了碗,在将最后一个碗放在桌上的瞬间,刺耳的闹钟声划破了寂静空间。洛思撩开窗帘一看,外面已经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缓缓发白,变成了看不清任何颜色的灰。
厨房外也传来一阵谈话声,仔细一听,是女人在替越辞准备上学用的书包。
她放下窗帘,随手拿了一直挂在自己房里的小包,在越辞穿鞋的时候成功走出了家门。
作为正常运转的恐惧世界,洛思有自己所要扮演的身份,也有需要遵循的逻辑与故事,这才是在恐惧世界中活命的根本。
但并不是回到现实的路子。
越辞在恐惧中的年龄才刚到高中,他走得飞快,很快就越过了洛思走在前面。空无一人的街道看不见任何色彩,就连气温也已经失衡,背后不断有阴冷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洛思脚步不变,耷拉着眼,连回头的欲望都没有。
这条路是通向学校唯一的路,越辞越走越快,脚步中隐隐透着一丝不和谐,好像膝盖无法承受他的重压,随时都会向前跪倒。
洛思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背后阴冷的气息瞬间便像条蛇一般绕了上来。
越辞很快就闪身进了校园,消失在她的视野中。洛思这才慢慢打开了自己进来后从未打开过的手机。
手机中躺着一封未读的邮件,邮件上标明的收件人是:符。
【欢迎进入任务分配系统,您这周需要完成的任务是——】
页面戛然而止,接下来是突然蹦出画面的一个人头,脸上的血痕像是破碎的裂纹,苍白如同死人,正阴冷地与屏幕外的洛思对视。
如若不是洛思有足够强硬的心理,她或许会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头画面吓个半死。
洛思向下划去,在人头照的下方,是血淋淋加粗了的两个大字。
——你的弟弟,越辞。
小说《我拿的不是团厌剧本吗》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发表评论